有感于一位优秀教师的自杀

高放

时间已是凌晨一点，坐在电脑前，我彻夜难眠。在这个寂静的夜晚，作为教师，我要用自己的这支秃笔，表达对一个优秀教师、我的一个同行之逝的无尽悲哀！               


                               你去了，把孤独留给了谁？
                 
                           ------有感于一个优秀教师的自杀
                 
                              安徽省宿州市萧城一中     胡传亮
                  
          公元2011年11月11日黄昏时分，安徽省宿州市萧县天门寺风景区内，一个年逾四旬、穿着干净得体的中年男子，在吃完随身而带的食品以后，将一瓶农药仰头喝了下去……
        此时天朗气清，夕阳西下，那红圆的太阳，总让人油然想起一句古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在早春的柔风中，在黄昏的祥和里，在古寺的幽静下，他，孤独而又决然地离开这个他曾经寄予45年美好理想的世界，离开了他曾经热爱无限的教育事业，离开了他曾经魂牵梦绕的学生，离开了他曾经耳鬓厮磨、相濡以沫的娇妻弱女，没有一点犹豫，没有一点顾虑，没有一点留恋……   
         他叫连允廷，安徽省宿州市萧县实验小学的语文教师，一个著作等身、小有名气的优秀教师，一个拥有数百弟子、众多同事的优秀班主任、年级组长。人们似乎不敢相信：昨天，他还满面春风、有说有笑地活跃在同事之间、学生之中、家人之前。今天，就飘然消逝，如此突兀，令人愕然。   
       人们似乎还在津津乐道：他多么优秀，18岁教书，27年班主任；27年春华秋实，45载荣誉加身：“三好学生”奖状记录着学生时代的记忆，“先进个人”书写着教师职业的荣耀，几百万字文章则闪烁着一个富有教育思想的优秀教师的鲜明个性！   
        然而，当人们为他参评特级教师却名落孙山的城南旧事而无限同情之时，当人们为他去年稿费就3万多元而称羡佩服之时，他却如即将完成历史使命的寒冬余风，飘然而去……  
        “不要找我了，我去一个你不可能找到的地方……”那天清早，他出去后，给妻子发一条这样的短信。     
        “带着孩子，好好生活！”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依然希望这个叮嘱，能穿过蓝蓝的天空，带给她的妻子。他是那样冷静，那样的清醒，那样的从容不迫，然后，看着西天的绚烂云霞，看着超然的古寺，看着俨然发出嫩芽的层林，坦然地躺在地上，躺在沉默的春山怀抱里。   
        此时，他在想什么？似乎没人知道，似乎又都应知道。一个已经决意离开的人，在把阳光赠与同事学生，还把关心给与妻子儿女，把平静留给他曾经的世间，他要做的，也许就是：我轻轻地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也许，他觉得，古寺，幽林，夕阳，才是他疲惫灵魂最好的归宿。  

         他累了，真的累了！他热爱教育，热爱学生，热爱生活，这似乎无可置疑，有他20多年爱岗敬业，爱生如子，潜心研究教艺，以至桃李满园，硕果累累的辉煌为证；有他平时与同事们真诚相待，和睦相处，关系融洽的真实为证；有他对父母亲人至孝至爱，关怀备至，细致入微的真情为证。而现在，一切在他心中都成为过去，都成为他不再留恋的过眼烟云，成为他毅然割舍而不顾的无情之物，也许只能这样解释：他累了，真的累了！
       我与允廷曾是同届不同班的同学，相识但是不太相知，以致我惊闻噩耗，真的不理解如此优秀的他，为什么这样决绝？为什么这样身心疲惫？为什么这样走的无声无息，而又惊世骇俗？人品敦厚，众所周知；工作出色，学校肯定；妙笔生花，师生称赞；家庭幸福，邻人共睹。何以如此，让世人雾里看花，痛惜不已？
       我想到海子的人格，海子的理想，海子的追求。一个北京大学的高材生，一个中国政法大学的青年教师，一个中国新时期诗歌的个性化标杆，正当人们沉醉在他“面向大海，春暖花开”的美景中之时，他却以山海关卧轨的抉择震晕了所有善良的灵魂！ 海子是真诚的，更是理想化的；海子是阳光的，更是阴郁的。当他的个性与现实冲突之时，当他的热情让社会冰冻之后，他更加隐匿自己，把表象的敷衍留给世人，而把内心的真实留给了不能让他碰壁、只能无条件接纳他一切的另一个世界！
       也许允廷就是海子一样的知识分子，血管里流的是传统文人的追求完美、孤高清傲的血。在实验小学这样当地名校中，他一生都在严格要求自己，不断完善自己，工作评比中，总是名列前茅，遥遥领先；在教师名称前，能及早加上“特级”的品牌标识，达到教师行业的顶峰境界。他的确这样努力了，而且孜孜以求，他总相信实力是最好的阶梯，成绩是最好的门票。但是，当他一次次碰壁之后，当身边“稍逊风骚”的人捷足先登，风光无限之后，当不惑之年来临数年之后，他似乎真的明白了一切：实力、成绩并非万能，理想和现实确有距离。可惜的是，他再也没有了知难而上，冲锋不止的豪气，而产生的或是人生如梦、变化无常的悲哀；而这种悲哀，被为人师表的他，着意地隐藏在内心，最终发酵成瞬间爆发的固执和冲动。当新的学期重新开始，机械的工作循环反复，繁琐的检查接踵而至，他的职业倦怠陡然增生为人生倦怠，他选择的是一了百了，决然地去了。
       他去了，真的去了。但是，他很自私，他痛苦留给了爱的师生、朋友和父母妻女，也把孤独留给了他的同行----一个拥有一千万数量的全国教师群体。你没战胜的思想问题，留给谁解决？你没有消除的心理障碍留给谁医治？ 当社会正在给学校施压，给教师增加任务，如何关注学生日益突出的心理问题时，你可曾想到：阴魂不散的应试教育下，教师已经或多或少地带着心理隐患，成为教书育人，而又亚健康的高危人群？
      允廷，你安心走吧，请把问题留给我们，也把挑战留给我们。你的决绝，已经让我们，让社会，知道是应该做点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