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平湖教师割喉自杀事件看中国教师生存状况

高放

平湖的教师割喉自杀事件已经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沸沸扬扬的原因不在于自杀的何种方式，或者为了什么而自杀，而在于在自杀之后的对于此件事的网络信息封锁。从最早的几个教师博客刊发消息，到相继以各种理由封锁，让大家对自杀背后所隐藏的东西有了更多地遐想空间，加之死者朋友因为几句言论而人间蒸发，反而更激起了大家对此事件的关注。且不论为什么发生此事（当然，谁也没有看到那据说有5?6页长的遗书，所以我也不好凭空猜测），但它早已经不仅仅是一个身份为教师的33岁男人的自杀那么简单。
我抽了点时间看了网络上关于这件事情的前后描述和评论，在这a期间我的心头始终有一种压抑的感觉，有时候甚至有流泪的冲动。毕竟，我们都无法漠视一个生命的消亡，即使在当下，教师是多么卑微与弱小。中午与同事聊及此事的时候，同事问我现在这件事像个地雷，谁去踩谁就倒霉，你敢不敢写一篇评论。我说我一定要写的，虽然可能并不是评论，或者可能有点思绪零乱词不达意，但我真的无法漠视一个生命的消亡。
首先他是一个教师，与我的职业相同，自然有种同根生的感觉，自然也就多几分惋惜。其次，他比我略长几岁，是个优秀的人，是个被同事、朋友等周边的人所认可的一个人，对于好人的离去，也就自然而然的生出几分痛楚。所以当我听到这个消息处处被封杀的时候，我的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道对于离去的周君来说，他会如何理解和看待这样的结局。倘若仅仅是他自己心中的理想教育与现实教育的差距，那么，现实教育已经不仅仅是体制或者是不是素质教育的问题了，其间的人权的消亡让人不寒而栗，当我们的领导和专家一次次教训我们要把学生当人看的时候，教师却被剥夺了人的最基本的东西。当教师自身没有“人”的感觉的时候，他们又如何能让学生找到一点“人”的感觉。当许多的人们在很多年以前振臂疾呼“教育杀人”、“教育目中无人”的时候，我们似乎隐约感觉西方文艺复兴时对“人文”的气息，但在很多年以后，我们却以更为残酷的事实去回馈他们。那些领导和专家们，早已经麻木于对于现实问题的解决，早已都沉溺在想出各种新名词、新理论、新运动来谋求一些眼球效应和舆论效应。然而，教育，乃至我们的教师、学生、社会却都在离我们的梦想越来越远，越来越让我们感觉不到希望的存在。请原谅我如此悲观，因为我只看到教师每天都神情惶恐，忐忑不安，惟恐语气过硬而导致学生心理问题，惟恐手势过强而被冠以变相体罚，惟恐与学生的近距离谈心而招致禽兽教师之名。其他的，我实在看不到，实在看不到。
有网友说，如果死了个学生，媒体、上级部门又会如何呢？倘且不论其死亡原因，其批评过他的老师、班主任、乃至校长等等可能都被牵连，而如今死了教师，去如此行事，谁比谁命贱，明眼人一看就清楚。教师，谁把你当成了人呢？家长的一个电话，就可以让你受处分，学生的一个行动，就可以让你下岗，被学生或者家长打了，还得忍气吞声，弄不好还叫你赔礼道歉。你又有什么“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之感呢？你只不过是一个具有“老师”称号的小人物而已，其他的，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
有人曾经说我不踏实，因为我发表太多之于教育的激烈的言论，甚至有过想辞去教师工作的行为。他们已经开始对我采取了一定的行动，也许我该感谢他们之于我的一切，让我更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算个鸟，更清醒的认识到教育之中的黑暗。当然，我不想太带有我个人主观的东西，我虽然感性，但也不乏理性。有句话这样说：我不同意你的意见，但我坚决捍卫你说话的权利。我常说给自己听，让自己捍卫一点自己的权利。可以，我们一旦开口，他们便早早地开始以各种理由来让你闭嘴，让我来先讲个故事，也许它离我们很遥远，但它毕竟是真实的，它的发生，让我从此改变了对于教育的俯首贴耳：故事好像发生在2002年，地点在内地某个山区，一个经常为一线教师出人头弟的教师在回家途中死亡，当地官方结论是交通事故，尸体被早早火化，连其家属都没看上最后一眼，其舅舅去了现场，却发现了两个弹壳。而根据他早些年的警察职业生涯判断，那个地方视野开阔，根本不可能发生车祸。此事后来不了了之。这样的事情是真实的，我们不得不信，也不得不感受到我们的渺小。所以我们怪不得撤帖的那些朋友，违背良心说话的那些朋友。
教师队伍太缺少钙了……
抑郁症，很多的朋友用这样的一个词语去解释周君的死亡，在经历了很多很多之后，我们已经习惯用这样的词语去解释一些现象，似乎这样很能够安慰自己。也许吧，我这样想，可是内心的我却不容许我去向那个方向倾斜。我的一个朋友得了抑郁症是因为学校的管理。我的一个朋友得了抑郁症是因为情感的不顺心。我的周围的人怎么都变得那么脆弱了呢？而我们为什么还习惯用这样的字眼麻木不仁的去遮蔽一切背后的真实呢？！
今天我宁愿相信周君是怀着一种理想而死的，虽然他选择的方式我极其鄙视，但对于在当下还有如此抱负的人，我无法不让自己对他增多一些敬仰。当然一切已经不必去究真，遗书谁也看不到，所以我们无法真实的知道其真实的内因。当从多方面以各种手段对其真实性的隐藏去合理的推理，我愿意固执的认为，他是有精神的。
不同的人对于这件事有不同的观点，从不同的事件侧面也得到了不同的感受，无论如何，我们的现实总显得有点苍白了一点。我总是固执的认为，我们的社会终究要为当下的教育买一次昂贵的单。
周君是弱小的，他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去抗争。也许在今后，这样的事件依然会在我们身边上演，依然会触痛我们内心深处的痛。每一个弱小的我们，在失望和忍受之后，是不是会发出一声微弱的呐喊。有些东西，必然有一些怀着信仰的人固守着，并为之努力、为之献身，他们没有鲜花，没有荣耀，没有显赫的功名利禄，他们拥有的仅仅是自己内心的圣洁，那一份坚持，是一种超然于世俗的精神渴求，他们用精神站立，用精神写下他们的一生。
而与之相对的，我们这个社会的价值观、人生观都已经冠着“人文”与“个性”迷失了很久很久，也许一个缺乏信仰的人不可悲，但一个缺乏信仰的社会必然是颓败的、没有希望的。在人性的恶一次次出现在我们生活中，甚至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一次次被放大之后，我们的无奈已经无法阻止我们自身的堕落。